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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方言探闽北历史

2016-05-26 08:16:13  来源:闽北日报  责任编辑:李冰   我来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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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六年前,我从网上看到复旦大学李辉教授一篇论文《分子人类学所见历史上闽越族的消失》,此文大致讲复旦大学现代人类学实验室通过对福建地区男性的Y染色体的研究分析,福建地区绝大部分男性的Y染色体为标准的中原汉人基因,百越人所特有的O1单倍群在福建男性居民中格外少,即使少数越族人的Y染色体O1单倍群也是后来从广东浙江地区回流的。论文的结论是福建地区没有闽越族男性后代。

看完此文我心中疑窦丛生,早在秦朝秦始皇就有遣使祭祀武夷君,有灿烂的闽越文化怎能没有闽越后裔呢?我心里始终认为福建文化是持续传承的,并没有被汉武帝平闽切断,可如何才能让人信服呢,于是我下决心要好好研究一下福建上古历史,但可以借鉴的材料非常少,对于闽越国,除了《史记》里的一段记载外其它史料有限。对武夷山城村汉城遗址的考古已经进行了几十年,再没有新发现。但我意识到李辉教授可以通过分子人类学来探索历史,我同样可以对闽方言研究来追溯历史的踪迹。从2010年开始,我对武夷山方言进行了认真的考证,几年来阅读了《史记》、《诗经》、《先秦史》、《乐府诗集》、《汉语音韵学》,总结一下考证情况,以下是一些疑难字韵的考证情况:

Lei(字也),本字:隶

武夷本地方言读“字”为“lei”,很多人说“lei”的本字就是“字”,这我不认同,我找到了读过私塾的老人核实,其念《三字经》时“字”读成“lu”,可见字的本音是“lu”,既然“字”读成“lu”,那“lei”的本字又是什么呢?经过考证这个字为“隶”。把“字”读成“li”与闽越国历史有关。公元前111年,闽越王余善造反,汉武帝派兵平乱,闽越居民被强行迁徙,但部分戍卒灾民等留守闽中,中原文化的记忆也随之停留在汉朝初年,正是汉朝初年中国文字发展到隶书阶段,闽中居民对文字的认识停留在隶书阶段,人们便以当时的说法口口相传,武夷居民就将“字”读为“隶” 。

Mēi yē(母亲也),本字:母姨

网络里有文认为“Mei ye”与冲绳的琉球语相似,但我觉得不可能,我询问了身边来自海南黎族和广西壮族的同事,其语“母亲”一词与“Mei ye”也不同。后我在北京大学语言学教授王力先生所著《古代汉语音韵学》一书中找到答案,该书97页讲述王力对春秋时期《诗经》的用韵研究,文中说,在春秋时期“母”和“米”谐韵,在用韵上归为一类,看完这一论述,我恍然大悟,原来Mēi是母的上古音,武夷山方言里“母”和“米”恰恰同音,完全符合该文观点。yē的本字是姨,在武夷方言里部分i韵读ie,如仔、籽、直、食、匿、力、翅、狸,我们依此以此推出ye的本字为“姨”,“姨”在上古时期指庶母,生母与庶母合称“母姨”。闽北方言母亲一词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

Lai(多也),本字:多

武夷方言里多有两种读法,一是“duo”一是“lai”,从古代汉语音韵学里查到“多”字在上古时代念“tai”与“台”谐音,这一论述恰恰能在武夷方言里体现出来,武夷方言“多”“台”都读“lai”,“lai”是“多”的上古音。

Gǖ(怎么也),本字:讵

武夷山人遇见别人有问题总喜欢用“Gǖ”来询问,该音本字为讵,在古代汉语里主要用于先秦时期,最迟用于晋代,晋以后“讵”的使用逐渐被“怎”字替代。

Sun(蛋也),本字:卵

卵字在武夷方言里亦有两音,“lǔn”和“sun”,在武夷方言里有一批“L”声母字被读成“S”,这些字是“露”“晾”“聋”“卵”“芦”“螺”“雷”“郎”“留”“陆”“篮”等,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其原因是闽方言无卷舌音,这样卷舌音会被舌面音代替,经过对汉语上古音文献的查阅发现以上文字的声母皆读为“r”或“c-r”,闽方言无r和c-r,转变为舌面摩擦音“s”。这样的事情在现代依然出现,“闽”式普通话中热、人、荣、容等r声母字皆被乐、龙等音代替。

Wǔ(狗也),本字:胡

武夷方言称狗为“Wǔ”,其实这个历史渊源是很后来的事情了,北宋靖康之变,金兵南下,掳走徽钦二帝,康王赵构在临安登基,是为宋高宗,赵构的构字与狗谐音,宋高宗登基后颁旨避讳,牵涉到“够”“狗”等字多达五十多个,当时汉人为表达对金人的灭国之恨,便将狗称为“胡(Wǔ)”,意为东胡狼心狗肺。。

通过考评可以确信武夷方言确认是正宗汉语,与现代汉语差异较大的音韵是从秦汉之际传承下来的上古汉语,上古音的时期是春秋至西汉末年。这一结果与李辉教授《分子人类学所见历史上闽越族的消失》一文也不一致。如果闽中断代了那又何来秦汉时期的上古音韵?结合李辉教授提供的线索和历史资料,我们可以做出这样一个推论:

闽越王余善造反汉武帝派大将卫青入闽平定,后部分青州兵续守闽中防止闽越族回流,他们强征部分闽越族妇女做为配偶繁衍。后来人口逐年恢复。虽然发生了汉武帝平闽事件但并没有制造完全的闽中无人区,在平闽后的三百年间,这批福建早期居民操上古汉语在闽中无国无郡的状态下过着比较原始的生活,形成统一的闽方言,传承了福建地区的文明火种。西晋末年“衣冠南渡,八姓入闽”,带来中古音汉语,与闽方言的上古音叠加并存,隋唐时期客家人从赣南进入闽西、唐末王审知率光州百姓入闽,不同时期的移民带来不同时期汉语口音,最后打破了闽方言的统一性,并各自进化为福建各次方言,福建居民对闽越国的历史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扑朔迷离,以至现在要通过分子人类学等手段来探索这段历史。(黄威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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