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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底层人物命运的追索——读胡增官近年发表的中篇小说

2014-09-15 08:19:18  来源:闽北日报  责任编辑:邓忠卫   我来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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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 洋

几年前就和闽北作家胡增官发过邮件,从他的字里行间,感到的是谦卑,从未想过闽北的知名作家发给小辈的邮件居然如此的谦恭和诚恳,那时,我的想法是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文人吧,没有骄躁的戾气,以一种谦虚的态度对待人和事。

拜读了胡增官的几个中篇小说之后,才发现,悲伤、敏感、孤独是文人的三大标签,这在他的文章中有了极其淋漓尽致的体现。这与他幼年失怙失恃的人生经历有关,他的作品一直都关注社会地位最底层的人民,以一种悲悯却又无奈的笔调进行叙事。

《招聘教师钟万郎》发表在2014年《福建文学》第8期,我认为这是最具有胡式风格的一篇小说:幽默、调侃的悲观主义。他以倒叙的手法开始小说的叙述,钟万郎“文革”前师大数学系肄业生,一个上门女婿,进入碧水中学成为一名招聘教师,一开始就被委以重任:初三的数学老师。由于他一口浓重粤语口音,学生听不懂他的课,无奈被贬谪“初二美术老师”。美术是可有可无的闲课,由于他掌掴学生,靠“巴掌”维持课堂纪律,自然引起校方的不满,新学期,自然再降一级,去当生管老师。钟万郎管理学生宿舍,晚上要巡夜,打着明晃晃的手电筒到处晃悠,强烈的亮光总会不自觉地扫射到一楼女生的宿舍。夏夜,女生宿舍的窗门没关露胳膊露腿睡觉,这一照,照去的都是隐私。正巧,一个睡上铺女生摸黑卷起短袖T恤给双乳间胸沟疔包上药,强光一扫,光影定在乳房片刻……家长来学校闹事。钟万郎就去做了鸭倌。最后的结局是,学校的鸭子都分光了,校方把钟万郎辞了,他就到子弟学校去了。

钟万郎的教师人生在步步往下走。是什么导致的?是身份,招聘教师的身份和地位。一如小说开篇提到的“公办教师是吃皇粮的国家正式干部,民办、代课教师教育局有花名册,熬到年限有资格参加考试转公办,民办、代课教师工资由县财政出一点,镇财政出一点,学校出一点构成。招聘教师是三等公民,地位在公办教师和民办代课教师之下,招聘教师的工资纯粹由学校自筹,校长一句话,你就得随时走人。”个人的力量在社会历史大背景下,是如此的卑微和无力,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他一生的宿命,注定了他的悲剧。作者传达出对不以能力评断人,而以身份论人的现实批评,又更多地流露出了一种无奈,主人公钟万郎没有任何反抗和挣扎,而是对社会现状的无力改变和顺从,留给读者的只有他深深的叹息,沉重的仿佛可以穿透纸张,如在耳边。

之所以说此文幽默调侃是体现在语言中。如钟万郎在背起一个青春期的女学生去看急诊时,“贴在后背的乳房却那么庞大硬实,像两块烤得正熟的面包烫烙后背肌肉向全身传导。钟万郎心里默念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远,习性近……背个开头,忘词了,后背驮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团汁水丰沛的钢水,炽烤出满头大汗;灵魂被点着,呼呼燃烧。”这对人性本能的挖掘贴切又微妙,用背书的方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克制生理欲望,幽默生动、忍俊不禁。又如,钟万郎当鸭倌之后“钟万郎真神奇,房门贴着行草毛笔字“第一军团”、“第二军团”和“第三军团”,后来他选拔出军团长,选拔依据是鸭军团外出行军时次次领先的那只。第一军团长叫吕凯,第二军团长叫吕兴,第三军团长叫吕胜,军团长身上做了记号,用红漆在鸭背写上数字一二三。吕凯、吕兴、吕胜是他三个孩子的名字,他给鸭子头领取了儿子名字。这是对他寂寞无聊生活的一种调侃,一个成年大男人,一个“文革”前的大学生天天和鸭子玩,他的才能彻底地被现实所埋没。

幽默的悲观主义,如胡增官的性格。与他交谈甚少,但可以感觉到他说话的眉飞色舞,幽默风趣,也如他在博客里写到:“而我整一个悲观主义化身。悲观天然存伏我血液,成为我内在情愫与外在气质。”

胡增官另一个可堪圈点的是中篇小说《姑姑》。《姑姑》原发《福建文学》2009年第10期,《中篇小说选刊》2009年增刊(年末专辑)转载。这是我读到的胡增官小说中我最喜欢的一篇。他的写作灵感是来自他对上辈血缘女性零存在的不满。据说,姑姑是被爷爷送走了,每当涨潮时,爷爷就躁动不安,这一细节是真实的,其余都是虚构。小说讲述的是,十岁的父亲和姑姑青梅竹马,发誓长大要娶姑姑为妻,不料姑姑却被爷爷送给福州的一户人家当童养媳,一张口换一张口,以便为爸爸抱回一位童养媳。这一送,就送走了父亲一生的安宁和幸福。父亲对母亲是完全的冷漠,一辈子都在惦念姑姑,几次寻找未果,反而认了一个和姑姑名字一样的女性做妹妹,当亲妹妹一样关怀备至。小说的结尾写道:我父亲的一生被我姑姑搅乱了,他说了“终于找到我妹妹”后几天,我父亲回光返照,弥留之际良心发现,愧疚难当,对我母亲表达歉意。他最后喘着粗气,说:“嗨,我这辈子,我这辈子白过了,湾边那个其妹不是我妹妹。我相信你姑姑还活着,你要想方设法找到你姑姑。”我忍了很久的泪水哗地流下,不为说完这句话睁着核桃大眼睛归西的我父亲,为的是我父亲交给我这个要命的任务,我父亲交出一生幸福寻找我姑姑 ,还要让我搭上一生的幸福。我可怕的父亲啊!

寻找,成为一个人坚持一辈子的执念。父亲寻找的是妹妹吗?究其实是是以寻找的方式兑现一份惦念,消弭一份愧疚。这与张艺谋不久前的电影《归来》有不谋而合之处。母亲等待的是父亲吗?恐怕等待也是一种执念。母亲完全不认识父亲,正如《姑姑》中,父亲怕是也完全不认识长大后的姑姑了。思念已经是一种符号,一种习惯,一种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寄托,精神支柱。父亲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种顽固的执念。

小说家真的需要一份寻找和“坐等”人物命运本真的执着追求,诚如胡增官小说中的“我”父亲和电影《归来》中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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